你以双眸燃烧我的诗句,我以苦修等待天涯的相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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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X军(湖北) / 图:堆糖
母亲是90年离世的, 迄今过去三十多年。关于母亲的回忆大多已渐渐模糊,唯独母亲与竹的关联却在心底烙下深深的印记。
母亲爱竹。堂前屋后,母亲栽满了金竹、桂竹、水竹,家里的竹器、如簸萁、背篓、晒席、躺椅、筛子、凉席等各种规格一应俱全,惹得左邻右舍一片羡莫嫉妒恨。
母亲爱吃竹笋。每年新笋破土时,一片一片的山竹林,哪儿有笋哪儿没笋母亲总能精确定位,从不跑空路,回来竹篓里满满当当都是嫩嫩的鲜笋。剥掉褐色的外衣,一颗颗鲜笋就像一个个白胖小子,煞是可爱。母亲炒的竹笋是全家的最爱,后来我再也没尝到过那种滋味。
88年,我考上大学,成了小山村第一个走出的名牌大学的学生。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开怀的笑容,在她眼里,我犹如一棵孱弱的幼笋终于长成青青翠竹,期间凝聚了她几乎全部的心血和所有的期望,她有理由骄傲和自豪。可接下来的窘境就让母亲再也笑不出来了,那些年家里经历了太多的变故,三年里各种蹊跷死了五头耕牛,有自家的,也有借别人家来耕田的,为了改善家庭经济状况,父母斗胆X数千元发展香菇木耳栽培,却不知道是菌种问题还是技术问题,最后颗粒无收,赔了个精光。八十年代,一个农村家庭连连遭受如此灭顶之灾,除了几亩薄地勉强维持生计,没有任何经济来源,怎么供养得起一名远在大都市的学生呢?父亲木讷,一筹莫展,母亲也感受到喘不过气来的巨大压力,但她没有放弃,毅然决定让我去读。她把倔强的目光紧紧盯在了家乡那一片片郁郁葱葱的山竹林上, 当时有造纸厂常年在家乡设点X山竹,每斤两分钱,母亲就把这作为了我生活费的唯一来源。无论严寒酷暑,每天天不亮母亲第一个起床,简单洗漱就带着镰刀上山,中午回家匆匆吃上两口,放下碗就又回到山上,直到掌灯时分,才会扛着一捆捆砍下的竹子疲惫地回到家里,然后由父亲背到X点X。假期我也曾尝试上山砍过竹子,对于母亲的那份艰辛劳苦以及面临的危险,我有切身的体验。渐渐的,家周围的山竹越来越少,母亲只能到更远的地方去砍,早上起得更早,晚上回得更晚,为了节约时间,母亲不再回家吃午饭,只是早上出门时随便带一捧花生,几根红薯或者几个柿子权当午餐。她就这样把卖竹子的钱一分一毛地攒起来,每个月按时给我寄去,那时候我在武汉,虽然生活也很拮据,但从未饿着冻着。后来我常说我的大学生涯是靠家乡的翠竹支撑的,其实应该是母亲的翠竹。
89年冬天,母亲病了,开始她不以为然,简单吃两粒止痛片就又带着镰刀上山了,直到有一天她痛晕在竹林里。市中心医院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,犹如晴天霹雳,母亲得的是宫颈癌,当她得知这一结果时,怎么都不敢相信,她才45岁,上有年迈的母亲,下有尚未独立的我,老天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?她舍不得离开也不能离开,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悲痛欲绝。一场撕心裂肺的大哭之后母亲冷静了,拒绝了医生提供的各种治疗方案,坚持要回家,她知道,这些治疗虽然能减轻她的痛苦,却不能挽救她的性命,还要支付高额的费用,将意味着我学业的断送,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。就这样,母亲放弃了治疗,无论家人亲友如何劝说,她都不曾有丝毫的动摇。
第二年的春天,母亲已不能下床了。后来听奶奶讲起,有一天天气晴好,母亲想出来晒晒太阳,父亲把她背到稻场上的竹躺椅上,母亲侧躺着,两眼死死盯着对面山坡上的那片竹林,我猜想那时候母亲的眼里一定充满了柔柔的光。许久,母亲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父亲山上的竹笋出来没有,父亲以为母亲想吃,忙不迭地跑到山上采回一些,当母亲看到父亲手中的新笋时,满脸涨红,努力瞪大双眼,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地朝父亲吼道:“谁叫你掰笋子的?笋子掰完了,长不成竹子,军儿在武汉吃什么,穿什么?”吼完便闭上眼睛,眼角一片X。奶奶炒好的竹笋她竟是一口未吃。
弥留之际,母亲选定对面山坡的那片竹林作为她的墓地,她说她要守着那片竹林,看着这个家。其实我知道,她是放不下这个家,更放不下我。
近些年,由于开花,母亲墓地周围的山竹死了不少,父亲也已过世,曾经的祖屋成了残垣断壁。每到清明,给母亲扫墓,一片凄凉油然心上,淅淅沥沥的断魂雨洒在稀疏的竹叶上,就仿佛洒在母亲单薄的身躯上,洒在我愧疚的思念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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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简介】
X军,湖北宜昌人,中学教师。爱好文学艺术,已有多篇(首)作品见诸报刊网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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